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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时间:2010-09-23 16:26:06 来源:衡州文化 作者:辛少华 点击数:
厚积薄发 异彩纷呈
——“墨海长风”五人书法展述评(代前言)
辛少华
书坛五位志趣相投的中青年朋友相约举办书法联展,笔者应邀观摩预展作品,其中不少精彩之作,令人心眼一亮,在高温灼人的酷暑之际,爽然生出丝丝清凉惬意,如读妙词佳句:“好风如扇雨如帘,时见岸花汀草涨痕添”。遂感而发之,乐以为记。
这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展览。
时下表面喧腾热闹的书坛各式展览接踵而至,令人眼花缭乱。为何说这个展览“难得一见”呢?因为参展的五位书家平均年龄43岁,其中年长者48岁,年轻者38岁,而其平均书龄(研习书法的年限)则达三十年以上,可谓个个皆是“童子功”。所谓“十年磨一剑”,已属难得,况乎三十年磨一艺,谈何易哉!
有成功书家感叹学书之艰,尝谓:“与其说是人磨砚,毋宁说是砚磨人”。依我看,人砚相砥相砺、相知相慰,久而久之,自会磨出瑰奇夺目的艺苑奇葩。难能可贵的是这五位书家潜心翰墨,勤耕砚田,在书法上取得了骄人的成绩,却能甘守寂寞、不事张扬。此次能集中观赏他们的创作成果,无异于品味一坛醇香四溢的窖藏陈酿。
这是一个值得一看的展览。
“墨海长风”的参展作者在书法上尚不能说俱怀绝技,但确是各揣真功。他们在漫长而艰辛的学书过程中不断地夯实自己、苦练内功,可谓是“厚积”;他们不轻易展示自己,可谓是“薄发”。
48岁的傅黎明是此次参展作者的“大哥”。他长期在公安一线工作,曾在派出所所长任上扎扎实实地干了八年,工作不分昼夜,真是百忙难得一闲。但他与书法从小结缘,每日工作再忙也要挤出一点时间研习酷爱的书法。即使晚上十二点下班回家也要坚持读帖、临池一至两个小时,久之形成习惯,非完成日课不能安心入眠。学习书法成了他最佳的休憩方式,更促使他在工作中精神奋发。他的笔路甚广,篆、隶、楷、行诸体皆涉,尤于汉张迁碑、魏吊比干文、晋二王、唐颜真卿、清何绍基用功甚笃。此次参展作品之楷书六条屏,书写内容为王夫之词《摸鱼儿·潇湘小八景之一》,结体宽博端庄,笔画遒健灵动,且透出一股浓郁的书香味。主基调出自吊比干文,并能揉进篆、隶、行诸种笔法,通篇一气呵成,无一泄笔,精气弥满,神采飞扬,充分展现了他执着追求“刚健、笃实、灵雅、明快”的审美风格。黎明在出色地完成繁重的本职工作之余,尚能在书法造诣上达到如此高度,殊非易事,可钦可佩。
唐建华是一位特别注重内功修炼的人。他自小学发蒙之日始,便在肖贤讷先生指导下学习颜楷,稍长后学习北碑,并广涉晋唐人写经及何子贞行楷。数十年临池不辍,打下了扎实的楷书基础。且赏其寸楷《重修石鼓书院记》,全文八百多字,以十个小时站立悬腕一气书就,其结体之严谨、笔法之精熟、气度之端和,观后令人震撼。作品风格完全脱去古人一碑一帖之藩篱,已是集众家之精华,熔冶出自家之新貌。即便置于全国书坛,亦不失为精品力作。近十年来,建华主攻草书,由章草至王羲之真草《十七帖》,再过渡到狂草怀素《自叙帖》,循序渐进,渐登堂奥。其草书自撰楹联:“墨影婆娑,暗香浮动”,充分彰显了作者作为专业书家之良好的文化涵养与沉厚的草书功底。此作朴茂浑穆,劲健生辣,形势开张而精气内凝,然憾失墨色过于浓重,若改用淡墨从容挥写,或与优美而令人遐想的文词意境更为契合。以建华之雄厚根基、良好心态,可卜其前途无可限量。
陈明华在书法理念上强烈追求个性自由。正如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所说:“心境愈是自由,愈能得到美的享受。”明华艺术禀赋甚高,对美的形式感受非常敏锐,学习传统书法经典即而不粘、能入能出,始终以“我”为中心,或有吸取,决不依傍,不求形肖,唯求意会,“适我无非新”。例如他创作的隶书对联:“闲看秋水心无事,坐对长松气自豪”,虽取法《开通褒斜道刻石》与《石门颂》一脉,但决不胶柱鼓瑟,为其形缚,只取前者之拙拔与后者之飘逸,借以来抒写自己胸中的“闲”情与“豪”气。明华创作的行书长卷李白诗《庐山谣寄卢侍御虚舟》,从中可窥吸纳了今人徐生翁与蒋卓如晚年的某些风格元素,然多为己出,焦墨枯笔,结体险峭,不拘常格,于二王之外另辟一途,别开一境,笔楮中且夹带着一股诗人般的浪漫气息。诚然,明华不想就此止步,他还要沉潜到那无边际之“深”、奋力攀登那“一览众山小”的绝顶之“高”。然而关键之关键,就是欲“高”必“深”,先“深”后“高”,且“深”且“高”。
在书坛,傅绍伟少年成名,十五岁即获湖湘书法大赛一等奖,后考入南京艺术学院美术系。在名师督导下,受过极为严格的专业训练,在书法上走的是一条正规的传统经典路子。他对王羲之与颜真卿长年潜心研究,对两家的代表作具有扎实过硬的“写实”功夫。这里所谓的“写实”是指对经典碑帖的临习达到形神毕肖的高度,只有达到如此高度才能真正进入传统经典的“虎穴”而抓住其“虎仔”——得其真传,然后将“虎仔”按其本体规律培育成啸傲山林的百兽之王。没有丰富的传统经典营养的滋补,“猛虎”可能退化成羸弱的麋鹿。绍伟性静多思,独立不羁,虽不轻言,然内心明澈,察之微微,觉之昭昭,偶相倾吐,引人惊思。孙过庭《书谱》谓“通会之际,人书俱老”,书法一道,绍伟已然“通会”,人尚年轻而书臻老境。且赏其榜书“观海”二字,由颜鲁公、郑文公脱化而出,恢宏大气,笔苍墨沉。而其行书作品显然得羲之、真卿神髓,流落潇洒,风规自远。到此境地,我倒希望绍伟更加抖擞精神,以超人的眼光和对文化艺术的使命感,离“经”叛“道”,反“古”为“新”,反“老”为“青”,反“熟”为“生”,一句话,返朴归真,化“彼”为“己”,有“我”无“他”,这是成为杰出书法艺术家必具的气度与胆魄。若能此,彼时自可“与道适往,著手成春”。以绍伟之才智器识,当不负所望。
当我第一次全面系统地观看了王苏龙的软、硬笔书法作品后,讶其“真人不露相”。苏龙的每一件作品,就如同精致的玉雕一般玲珑剔透,特别是他的硬笔书法让人叹为观止。他对欧阳询、黄自元关于汉字楷书结构法进行了长期潜心钻研,加之心不厌精、手不忘熟地刻苦实践,遂对汉字楷书结体规律烂熟于心,故其作品结字达到了“毫发死生”的高精确度。他参展的数幅北魏楷书,无论如何挑不出结构上的毛病。综观其作,总的感觉是“静、净、劲”。“静”观心态,唯“静”能“觉”,唯“觉”能“悟”,唯“悟”生“慧”。“净”观操行,唯“净”能“真”,唯“真”能“纯”,唯“纯”至“美”。“劲”观功力,“劲”生“精”,“精”生“气”,“气”生“神”。此三字,苏龙斯得矣。苏龙三岁时,其父便手把手地教其在九宫格上描红,时至今日,基本功可谓是炉火纯青,“技进乎道”,精微已尽,广大必至。苏龙尽可放胆挥毫、恣情泼墨,直抒胸臆。中国美学提倡“贲象穷白,贵乎反本”,“贲”指装饰,所谓“书肇自然”,高品位的书法艺术不讲究刻意装饰,主张饰而返素、率意天成,书之至境乃“同自然之妙有,非力运之能成”。篆、隶书由于太过装饰性,其艺术价值远不能与直抒性灵的行、草书同日而语。书史上有“草圣”之称而无“篆圣”、“隶圣”之谓。苏龙的正书作品精致入微,固然可赏,而我更喜欢他纵横捭阖、虎虎生威的行草作品,以其更见性灵。
黎明的宽博端和,建华的含蓄内敛,明华的自由率性,绍伟的流落潇洒,苏龙的精致清健,不同作品、不同风格争奇斗艳,异彩纷呈,赋予了展览极大的观赏性。
这是一个发人深思的展览。
“难得一见”的展览我们终于有幸“见到”, “见到”的展览更是“值得一看”、“异彩纷呈”,让人赏心悦目、流连忘返。
反思当今书坛,时见文化缺失、艺德不修者,以名利为驱使,以炒作为能事,使神圣的书法艺术沦为五花八门的杂耍,瓦砾吹为珠玉,低俗捧作高雅,实为书界之最大流弊。这是对书法本质精神之严重亵渎,对传统经典文化之肆意戕害。
书法应该如何写?书法之美何在?书法如何为时代服务?书法的未来发展命运如何?这一连串有关书法艺术的学术问题,发人深思。
“墨海长风”书展之诸君,能力避时俗、远去尘嚣,以自己的操守与行动捍卫书法艺术之崇高尊严,能不为之欣与乐?!能不为之鼓与呼?!
二〇一〇年八月十六日于无缚书屋
左起:王苏龙 傅绍伟 傅黎明 唐建华 陈明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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